两人进入醉仙楼的包间,小二一声,“小谢爷,您请~”招呼好了,坐下点菜。

    偌大的京城里头有两位姓谢的可以被称为爷,就是他和他爹。谢父进士及第,单名威字,曾任云南巡抚后回朝参与四库全书的编撰,深受皇帝器重。

    谢隽幼则天资聪颖本被选为太子伴读,又因兴趣广泛喜好游历十五岁时便跟随父亲好友八旗汉军谋勇公出征讨伐,驻扎边疆。期间还游学交互,习得蒙古语,藏语,哈萨克语。

    等到弱冠归来,加上从小学习的英语,德语,沙俄语,倭语,谢隽俨然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语言大师,并且苦于无处施展,整天对着鸟雀嚼舌,叽里咕噜,令人侧目。那个时候,人们都说谢家少爷是呆了,傻了,可惜了。

    也正是那个时候,他遇见了萧冉,在乾隆皇帝举办的春日宴上,并且那年,他竟又添了新的兴趣,沉迷钟表机械,终日穿戴不羁疯疯癫癫,他眼里什么都没有只痴痴地抱着座钟,咔嚓咔嚓指针跳动,深陷齿轮金属之中。

    昔日进士不谋官谋道,成了满朝文武眼里十足的怪人,但乾隆却很喜欢他,夸赞此人钻研刻苦,纯度极高,不拘一格有大家之风,是少年栋梁可造之材,将来前途不可估量。

    人们在皇帝的赞赏中纷纷投来目光,而那一刻谢隽的眼神正第一次定格在萧冉的脸上,桃枝卓绝,风华绝貌,花瓣颤动,眼波轻盈。萧冉对他眨了眨眼,他就像还俗一样,顺势从云端回到了人间。从此以后,有了红袖添香,谢隽像突然之间开了窍,不论科学生活,交际持家,清浊之间都能往来自由。

    这会儿,他正在菜折子上火速圈起几个圆——四喜丸子、清蒸驴肉、干烧鸭脯、京酱肉丝,都是老北京地道的特色菜。

    等菜的时候,大方漆木桌上,谢隽拿出一个纸卷神秘地展开,“我有东西给你。”

    萧冉喝了口茶水,放下茶碗看向他。谢隽说道:“这幅地图是我托在英吉利的朋友买的,光运回来就花了半年。“

    萧冉凑过去看,淡黄纸张,标注全为细小的英文,淡雅填色,大陆海洋界限明确,大清疆土分明,除此之外,可见非洲,南美洲,俄罗斯,大不列颠等英文标注。

    这地图她知道,是接下来旅途中至关重要的物品,可这一瞧,却发觉跟自己认知中的地图相距甚远。

    “这图怎么看着……北美和欧洲有那么大吗?”萧冉疑惑了。

    谢隽斜了下眼,说道:“最早的航海只能参照地形水势辨认距离,通过日月星辰辨别方向,到了后来才逐渐发展出地图。”

    他指着图上的平直划分方格的经纬线,“这墨卡托投影图没有角度变形。是专门用于海上的,它的经纬线都是平行直线,沿着图上两点航行,不用改变方向就可以一直到达目的地。”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但墨卡托投影图有一个缺点,就是不同陆地区域的面积变形严重。”

    萧冉想起来了,书中有过解释,“我知道了,通常的地图保证的是等面积投影,比例放大后与实际地形相同,所以看上去经纬线之间会有角度变形。”

    “没错。”谢隽肯定了她,又拿出另一张白底黑墨的图说:“你再看这一幅。”

    这一幅与方才的不同,山水写意,有一种云雾之中的朦胧感,她恍然道:“这是郑和下西洋的航线图!”

    “对,“谢隽接道:“我们的汉唐和明朝都曾经是海运强盛的国家,这份《郑和航海图》详细记录了郑和七次航海的线路,到达国家以及所见所闻,我把它也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