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牛华太乐亦剧小说网>仙侠>风草汤记 > 第六十八章 夜宴
    我以为一泡稀能拉完,岂料毒性小发作,一下午拉了好几趟,腿都软了。陈枭和拨浪鼓临危授命,请来名医,给我把脉开药,硬生生折腾到天黑,才驱散余毒。不一阵,三姐妹扶着人皮大侠来治外伤。我流里流气地调戏:“喂!三位妹子,男女授受不亲,你们可都……哈哈,要不等我救出莲花,你们仨一块儿嫁给我吧?嘿嘿嘿!”三姐妹敢怒不敢言,人皮大侠无奈地恳求:“文大侠,三个娃娃还小,黄仓没几个人了……求你放过她们。”说罢,咬着牙帮,朝我拱手。我说开个玩笑而已,边说边朝三姐妹抛媚眼,三姐妹则朝我翻白眼。

    众人走后,我快乐地在仇人家稳稳睡了一觉,没让三个少女杀掉,醒来精神抖擞。

    晚上,正月十二的月亮,说圆不圆地升了起来。我跟沈剑母子、黄家三口欢聚一桌,边吃边聊国家大事。上次跟黄家三口一块儿吃饭,还是在迷茫山,我差点当了寨主女婿。这次,人家老黄的正牌女婿在列,我这个冒牌的也在列。沈剑和黄小雨还没正式成亲,官家人讲究,不便坐在一起。于是我大咧咧地坐在黄小雨身旁,引得一桌人面面相觑,只当没看见。正要动筷,我又作怪,对在座的说:“文某下午差点死在茅厕,中毒中怕了!虽然咱们化敌为友,可安全起见,府上还是得出个人替我尝菜为好!”说罢,一桌人更加不爽了。

    包碧云面色不佳,冷冷地说:“贤侄,你太多疑了!”我说:“婶儿,不劳烦你,还是让小雨来吧。”黄小雨竟然不自觉地伸手掐了我一把,让我十分怀念迷茫山的某一顿饭。当时我们在一起,是那么刻骨铭心。她掐完觉得尴尬,见我扭头看她,略显羞涩,低头不语。沈剑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说:“恩公,若不嫌弃,在下替你尝菜。”

    沈老夫人摆手笑道:“少侠过虑了!以你的武功,就算中了毒,也足以立刻杀光我们,我们又怎敢下毒呢?”她说的在情在理倒是其次,关键是沈剑看我调戏小雨,他竟然不生气,实在没劲。于是我打个哈哈,客套两句,起先动筷,夹走半只肥烧鹅大啃起来,一桌人也开始动筷。我能感觉到,黄小雨在偷偷看我,而沈剑仍然不骄不躁,看来他小子心里已经为后宫三千佳丽开辟出很大地方了,心是真宽。黄明柱起先敬酒,众人跟着,一圈敬下来,大伙仿佛融洽了不少,便适时地聊起国事。黄明柱那货装逼地扯了半天沈剑的,自己还很嫩,需要恩公点拨。我酒肉下肚,拍胸脯说,少主面带异相,绝对是一飞冲天之人。黄明柱夸我说得对,我夸黄明柱有远见。

    后来马屁拍得干燥,酒宴也到了头,我半醉地问:“说来说去,城主印到底在哪儿嘛?”沈家母子异口同声:“城主藏起来了。”沈老夫人直言不讳,就是因为没有城主印,这一年来无法调兵,城主府才缩头过日子。现在皇印在沈槌手里,沈槌就可以调动一大批兵力,时局更加紧张。

    “我也很想找到啊!要是能找到城主印,待我把兵马调来,恩公拿章去救人又有何妨?”沈剑带着酒意,“可惜父亲大人得了怪病,唉……”

    我喝得有点兴奋,看着似有情愫的黄小雨,热血上头,说漏了嘴:“城主大人不是得了怪病,那是当初吹我的唢呐,中了毒啦!”黄明柱听罢,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妈的都不知道他想哪儿去了!沈剑等人都表示不解。我见已经说破,便叙了详细。听罢,沈老夫人叹道:“也该有这一劫,当初文大侠来府上救剑儿时,我劝城主把话点破,放你一条生路,他就是不听,非要跟你斗智,果然还是棋差一招!”我忙摆手:“不不不,绝对不是我授意下毒的,我输了就是输了,百鬼岭藏龙卧虎,我也是过后才得知城主中毒的因由……既然城主大人是唯一知道印章下落的人,他中毒又跟我有关,文某必定将他救醒!”说完才意识到,这不是吹牛逼吹大了么?

    吹就吹吧,这样一来,沈剑母子便更加不敢对我不利。沈家一桌人,都站起来敬了我一杯,悍匪黄小雨喝高了大概,目光变得温柔又热烈。我避开她炽热的目光,干掉杯中之酒,把剩下的鹅肉打包,在黄明柱违心的夸奖声中,道别出门。黄小雨一直把我送到门口,我回头看看她,发觉她目光中真有留恋之意,不由得动容。想趁醉抱一下她,犹豫之间,却只说了句保重。

    ……

    回客栈睡了一宿,正月十三早上,我起身前往安城。想来想去,沈东诚的生机就着落在吕明江大师的师兄——安城常大夫身上了。虽说城主府已经请过他,但当时他们不知道沈东诚的病因,或许因此无法对症。下毒高手吕大师说他师兄只不过是一坨屎,但愿这只是嫉恨之言,若同门都克不了同门,其他人就更没法子了。此番去,我将前因后果说清楚,好歹让常大夫尽力一试。如果救不醒沈东诚,拿不到城主印,那我就只好直接去皇宫拼命。

    功力用得太过分容易拉稀。这回我不敢冲太猛,出城的时候,还到马站买了匹神采奕奕的骏马,路上十分爱护自己,拼命折腾骏马。我力气足的时候,就拖着马跑一段,跑得稍累就骑着它。一路和谐,天黑前赶到了安城。我把奄奄一息的破马送去马站,人家不依不饶,目光嫌恶,让我赔三倍的价钱,说:“这这这!给折腾成这?连林大夫都调治不好!”他说的林大夫,可能是我去年初访东岳城时,砍断枣树后,闻声未见人的一个兽医。我没空细问,花钱拉倒。

    回家吃晚饭时,听到一个糟糕的消息——文老大西征至今未归,生死不明。我嘴上继续安慰,心里却生出恼恨,妈了个巴子,那头倔驴,死了活该。

    饭后去拜访常大夫。医馆已经上了门板,我翻墙进去。常大夫正打饱嗝抽烟袋算账,上回敲锣报官的忠心小二正在擦柜台。见我突然出现,俩人都愣了,却并未大喊大叫,小二继续擦,老常请我坐。我说了来意,常大夫摸着胖下巴皱眉道:“那狗日的还没死?”我说吕大师从蓬勃岛回来了。常大夫哂笑:“他还成了大师啦?他毒死的人,神仙也救不活,我更治不了。”我说没毒死,毒瘫了而已。常大夫抽烟不语。

    不管我怎样威逼利诱,常大夫只是不答应。这胖子反常的很,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我把小二支开,一把捏烂椅座:“老常,你跟我说实话,能不能治?能治就跟我走,不能治,我就杀你全家!不要以为我在吓唬你,救沈东诚是为了我媳妇,谁挡路谁就死。”

    常大夫脸色一变:“咋地回事?谈不拢就杀人?!文兄弟,不是我不帮你,跟你说实话,我师弟的毒,我还真解不了,就算我能解……也不敢解啊!”见我变脸,他凑上耳语道:“我要是治好了沈东诚,皇上就要杀我啦!”说罢,回到座上,摇摇头,一脸无奈。我立刻明白了,心下对阴险小人沈槌充满鄙夷,不由得真想杀了他为民除害。

    这篇掀过去,我伸手让老常号脉。老常摇头笑曰:“文兄弟神功盖世、生龙活虎的还用看大夫?瞅你的气色很好嘛!”我说最近没日没夜操劳,总感觉自己有点虚。老常不当回事儿,闭眼伸手,在我腕上一搭三按,表情突然凝重起来,睁眼惊道:“你中毒了!”我说我知道,都拉了不知几泡稀了。老常咧嘴:“文兄弟,恕我大正月的不说吉利话,从脉象上看,不光是中毒的事儿,恐怕兄弟你……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老常虽欲言又止,可我听出了意思。但老子不过是肚疼拉稀,又不是肠断肚破,东岳城的名医治了一通,他没敢说句不好,哪儿就到说死说活的时候了?老常这货是不是听说老子挣了钱,想讹我两个?我没回答,让他给我开几幅药。他送了我几粒止泻药丸,连连叹息。我接药不接茬,让他别废话。他问我这一年以来,身体有什么特殊经历,我大约说了自己勤学苦练、身兼两门神功的事情。他沉吟道:“一般来说,武功相合,大多可以延年益寿,但若毫无节制又阴阳相克,危害就难以预料了。文兄弟,你脉象混乱,若再习用,恐怕有损阳寿……”

    屁话,好像他懂武功似的。江湖万年历都没跟我说过这种话,常胖子就是要讹钱!于是我转了话头,跟他喝了喝茶,拉了拉家常,谈了谈“连老舅来了都不舍得让坐却被你捏烂扶手的祖传红木太师椅”的价钱。我欠他七百两家具钱,俩人拉拉手,扣除我不灭他满门的谢礼一千两,折后他送我三百两。俩人看着银票笑了,我填了些银子,包了几个红包,给他家孩儿发了压岁钱,跟他互道珍重。

    出门的时候,常大夫犹豫再三,悄悄提了句:“我师弟的毒,也不是没得解,既然能保住城主的命,就一定能弄醒,人么,只要一口气在,魂魄就在,咋地想办法让他回过魂来,准就能醒!文兄弟,说来别不信,前些日子,有两个高人在安城,一僧一道一块儿做法事,还不赖哩!我下次见到,给你留意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