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华兰打开了挖掘机的前照灯——不知道为什么，工具库里的几辆挖掘机都没有分近光灯远光灯，只有一个不算明亮的前照灯。
一条苍白的光带穿透黑暗，照到前方尸骨堆成的山上。
白森森的乱骨头，黑洞洞的骷髅眼。细小的黑色虫子从长着杂草的眼眶中爬出，顺着骨头劈开的缝隙，躲藏到地下湿润的草叶间。
灯光左右扫动，照到的地方，全是形态各异的白骨。地面的水光反射出刺目的亮光，水面照着骷髅山的倒影。
“嘶——”洛巧倒吸了一口凉气。
挖掘机往前开了一点，压到了边缘的一根白骨，急刹急停，还是撞到了白骨山。一阵沉闷的音响。
一个破损了大半边的骷髅头，从山顶咕噜噜滚下来，堪堪停在水洼旁边。
水面的倒影，刚好补足了它另外半颗头。水波纹扭曲了倒影，让这难得拼凑出的“完整”，显得虚浮诡谲。
它嘴部的空洞，竟像是在笑着的。
洛巧已经无法呼吸了。她惊惧地看着散落四地的白骨，右手攥紧了自己的左手臂。太用力的缘故，指头压下去的地方都泛起了青白。
就在此时，白骨山轰隆一声，无数的白骨像雨一样向下砸落，咚咚咚敲击着车前窗。洛巧吓得闭上了眼。再睁眼时，她发现眼前有一个遮挡物，反应了两秒，她意识到，那是她妈的手。
洛华兰遮着她的眼睛，神情端肃目视前方。
“下车？”洛华兰皱着眉头问。
洛巧点点头。意识到她妈并没有在看自己，出声道：
“嗯。”
声音很小，但足够被人听见。
“白骨雨”之后的夜晚，似乎更加寂静了。
母女二人先后下车。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泥土的腥味裹挟着草叶腐坏的气息，气势汹汹扑面而来。
洛巧干呕了一声。
湿润的腐败气味比焦糊的虫尸还要难闻得多，发酵的味道，令她联想起饭堂的泔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