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霁放心不下丛露,一下朝,便往白露殿去了。

    丛露正在看《春秋》,听得动静,抬起首来,见是丛霁,她眉眼间登时生出了浓重的愧疚。

    “皇兄。”她站起身来,向丛霁行礼,头颅压得极低。

    由于丛露时常神志混乱,丛霁不曾纠正过丛露对于自己的称呼,而今丛露已好起来了。

    是以,他将丛露扶起后,对丛露道:“露珠儿,朕与你一母同胞,且从你六岁起,一手将你带大,你何不如在私底下唤朕为‘哥哥’?”

    “哥哥。”丛露唤了一声,笑吟吟地道,“听来亲昵许多。”

    “确实亲昵许多。”丛霁瞧着丛露手边的《春秋》道,“朕请先生来教授你功课可好?”

    母后过世那年,露珠儿方才六岁,他被废去太子之位后,露珠儿被迫中断了学业,之后,露珠儿所学皆是由他所教授的。

    露珠儿年十三,被淑妃强行送上了花轿,其后自毁容貌,身中奇毒,又因整整五日高热不退而落下了病根,情绪不稳,神志混乱。

    满打满算,露珠儿仅随先生念过三年书。

    露珠儿今年二十又一,尚有充足的时间再续学业,且露珠儿显然有心向学。

    故而,丛霁才有此问。

    丛露其实一直不曾放弃过念书,但每回看完,睡过一觉,便甚么都记不得了。

    今日,她试着看《春秋》,不知明日睡醒,能记得多少?

    闻言,她却是不假思索地道:“那便劳烦哥哥了。”

    不管能记得多少,她都必须努力。

    人生在世,匆匆数十载,绝不可虚度。

    “再过些日子,朕便请先生来教授你功课,你暂且安心休养罢。”丛霁生怕过度用脑会对丛露造成负担,打算待与云研商议后,再决定先生从何日起开始教授丛露功课。

    “多谢哥哥。”丛露目中泛起一层水雾,“哥哥的伤口可长好了?”

    丛霁答道:“已长好了,你不必忧心,亦不必愧疚。”